苏麻喇姑安抚了下散着冷气的老祖宗,她,蹲在小格格面前:“小主子莫急,贵妃主子没事呢。”
她没有试图去转移小家伙注意力,而是温和地解释何为动:“等几个时辰后,格格您就能知道贵妃主子给您添的是弟弟还是妹妹了,您不是一直想要妹妹吗?”
小家伙其实对于额娘肚子里是弟弟还是妹妹没有什么概念,只是额娘一直说是妹妹,所以她也就跟着喊妹妹。这会听见苏麻喇姑这么说,她歪着脑袋道:“额娘,看?”
她想去看看额娘啊。
“这会钮祜禄贵妃没法照顾格格您,”苏麻喇姑闭口不谈生产时血腥的画面可能会吓到小格格,只是道:“所以格格您就在这里等候可好?最多不过明日就会有消息了。”
小家伙拧着小眉头,一脸不服气道:“我乖呀,不咿额娘哒不。”
她很乖的,不用额娘照顾呀。
一直跟在小家伙身后的十阿哥见状,他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小脸认真,响亮地承诺道:“我来!”
他来照顾妹妹!
苏麻喇姑一时无言,使了个眼神让地下跪着的太监先走,小家伙见能带自己过去的人走了,哎了一声,小脚不知觉地跟着向前走了几步。
太皇太后伸手:“乌西哈,过来。”
小家伙走过去。
她趴在乌库玛嬷腿上,仰着小脸,一本正经地劝说乌乌让自己去看额娘:“乌乌我乖、咿妹妹哒着,我咿啊看呀。”
太皇太后:“你去看什么?”
太皇太后:“你去了只会让你额娘分心,你就在这里和胤俄玩,等到明天,自会有人来通报。”
小家伙还不服气地想再多说几句,可老祖宗挑了挑眉,冷不丁道:“说起来,你晚上的药可用了?”
乌西哈立刻闭上了小嘴巴,她蹭了蹭乌库玛嬷的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然后一个转身哒哒哒地跑向十阿哥,假装自己刚刚什么都没听见,她牵着哥哥往另一个方向走:“哥哥走呀。”
小家伙一本正经道:“我咿去玩~”
宫人们忍不住笑起来。
太皇太后摇了摇头。
秋寒浸骨,九格格生辰刚过小家伙就因为受寒嗓子痒痒咳嗽了几声,她还知道紧张,咳嗽的第一反应就是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小嘴巴,因为知道要是被老祖宗现了肯定要被喊着吃药,乌黑的眼睛转来转去的,左右去看有没有人现,还对着旁边的十阿哥嘘了一声。
不过别看每日小格格和十阿哥身边似乎没几个人的样子,实际上整个宫里的宫人们眼神都集中在三位主子身上呢,更别说奶嬷嬷们站在后面几乎是不错眼地盯着,只是在小格格看过来的时候配合地低下头,转身就向太皇太后汇报了小格格的情况。因而当然是不可能瞒住的。
太皇太后第一时间叫来了太医,小家伙还不知道自己暴露了,一本正经地绷着脸,故意疑惑地问是不是乌乌哪里不舒服,太皇太后哼笑一声,没和她计较,只是等到太医一到就让他去给小家伙诊脉,后者还在试图挣扎说自己没病呀,结果情绪激动咳嗽了几声,被当场抓了个正着,闪躲的眼神满是心虚。
太医已经对慈宁宫这位小主过段时间就会有些小毛病的情况有些习惯了,光今年在太医院积攒的脉案就足足增添了好几笔,除了上面每日都会请脉的三位主子,就只比皇贵妃和六阿哥少一些。他前几日还在想这几日天凉,十格格可别又受了风寒才好,谁知今日就听到了召唤。
太医给小格格把了脉,在小格格期待的目光下他无情地给老祖宗回话格格确实是受了凉,并且当场开了一副看起来就苦苦的药,小家伙伤心得很,她就是因为不想喝药才背着乌库玛嬷偷偷咳嗽,蔫巴地缩在十阿哥的背后,试图在哥哥并不伟岸的背影里躲着。
可惜十阿哥对此无能为力,不仅如此,太皇太后还强硬地分开了两人,十阿哥当晚得知自己要和妹妹分开睡的时候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哪里还能看得出白日里对着给小妹妹喂药的奶嬷嬷的凶狠模样。
可惜十阿哥敢在钮祜禄贵妃面前闹脾气,却不敢在太皇太后面前太过放肆,在撒泼无果后,他只能委屈巴巴地跟着奶嬷嬷走了,一步三回头,看得太皇太后面无表情,心道不过是分开一夜,怎么好像她成了恶人似的。
睡觉时虽能出手拦着,可平日玩耍却怎么也拦不住十阿哥,毕竟他一睁开眼就想往妹妹这边冲,直到奶嬷嬷说了好几次格格还未起床才罢休。太皇太后原本还说让人看着两个小家伙别离得太近,可说了几次,却见十阿哥总能趁着人眨眼的功夫就挨过去,奶嬷嬷抱了好几次,只得到十阿哥凶巴巴的尖叫抗议,慈宁宫一时都变得吵闹了起来,她看着十阿哥还是那么有精神,连一个喷嚏都没打的模样,最终还是摆摆手随他去了,只是太医来诊脉时让他顺便也给十阿哥看看。
意料之中的得到了十阿哥身体康健的答复。
太皇太后也终于知道为何去年钮祜禄贵妃冬日都敢带着十阿哥出来了,就这体质,哪怕分给乌西哈一点她都不至于这么愁,
心情有些微妙的复杂,见小家伙这会很刻意地用背影对着她,嘴里呜哇哇呀蹦出几个不知所云的语气词,太皇太后心知这是怕她在提起喝药的事,摇了摇头,没说话,只是看了苏麻喇姑一眼。
苏麻喇姑轻声道:“药已经熬好了。”
可怜的小格格还不知道害怕的苦药其实就等着放凉后端上来了,听见后面好像没什么动静,还以为自己真逃过一劫呢。立刻松了口气,她露出笑脸,和哥哥重新玩起来。
十阿哥面对着太皇太后和苏麻喇姑隐约听见了几个字,他挠了挠头,见妹妹一副什么都不知晓的样子,抿着小嘴。
他知道妹妹喝了药才会好,可妹妹又不爱吃药,这会正在左右为难要不要和小家伙说呢。
小家伙:“哥哥?”
十阿哥眼神闪躲,心虚地嗯了一声。
可怜的小格格什么都不知道,直到药端了上来才反应过来,立刻瞪大眼睛用背叛的目光看向一脸心虚的十阿哥,晚上也不想和哥哥玩了,念叨着哥哥坏,气呼呼地扭头就跑,十阿哥连忙去哄,奶嬷嬷和宫女太监们在后面跟了一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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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痛一阵阵袭来,打湿的头贴在钮祜禄贵妃头上,她使劲咬着嘴里的软绸,用手去抓李嬷嬷的手,含糊不清地叫着:“嬷嬷,嬷嬷……”
李嬷嬷心疼地直叫唤,她半跪在床头,手被攥疼了也不吭声,只低声安慰从小看到大的主子:“娘娘别怕,奴才在呢。”
她另一只手接过温水浸透的帕子给钮祜禄贵妃擦汗。
产房里充满了艾草和烈酒的气味,经验老道的产婆守在床边,时不时地看一下钮祜禄贵妃的情况,直到钮祜禄贵妃觉得剧痛袭来,她感受到一只手按在自己腹部下方,另一只手扶着自己的腰,顺着力方向在帮她往下顺。
“唔!”
突然,钮祜禄贵妃痛呼一声,只觉得腹部紧绷感突然地消失,一股温热顺着腿根淌下。
随着一声响亮的啼哭声,产婆稳稳地拖住新生儿,她看了一眼,便扬高声音,朗声道:“恭喜娘娘贺喜娘娘!是位健康的格格,瞧这哭声,有福气得呢!”
小格格眼睛都没睁开,听见了周围吵闹的动静,越哭越大声,产婆说着贺词也不耽误手上的动作,用软布将小主子裹紧,轻轻摇晃着哄。
房外的人得了准信,也喜气洋洋地去给上面的人回话,一时间产房内外都忙了起来。
钮祜禄贵妃提起的那口气终于松了,她握紧了奶嬷嬷的手,眼泪顺着眼角滚出来。
李嬷嬷心疼地给她擦眼泪,哽咽着哄:“娘娘,这是喜事,要笑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