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浓浓的失败感从郁椴的内心油然而生。
他甚至有股很恶毒的想法:郁鹤凇不过是失去了腿,怎么能把他的温嘉抢走呢!
那是他的!他的!
就在他期望着郁鹤凇消失时,不远处的郁鹤凇逗弄完了温嘉,头突然转向了他所在的方向。
两双眼无意间对视,郁椴怕得赶紧蹲下,他不知道这次视线的交错是否为错觉,但他深深得感觉到来自郁鹤凇眼中得冰冷与碾压。
这个人一直都瞧不起他!
愤怒、失落、难过、屈辱,多种情绪郁结在郁椴心中,让他做了一个不知道对错的决定。
完好无损,内里腐烂
醒来时,宁靖扬首先见到的是屋顶的天花板,他的身体完好无损,没有血迹,没有枪伤。唯有突然闯入宁靖扬脑海中的死亡记忆甩不开,忘不掉。
“靖扬!靖扬!”母亲任慧心见到宁靖扬睁开眼后焦急地喊道,这一声声呼唤也确实叫醒了他的意识。
宁靖扬动了动头,任慧心才松了口气。
“听到你在学校里突然昏过去,快吓死我了。”任慧心捂住了胸口,她心脏一直不好,当初也是因为她的心脏病复发,宁靖扬才又找上了宁敏深。
“我就说靖扬没事吧!”一只手抚上了任慧心的肩头,轻拍了几下,“你身体不好,就不要老操心。”
宁靖扬转眼看去,见到了宁敏深,他的语气仿佛三人是真正的一家三口。
“靖扬在学校里表现得一直很好,圣温也很靠谱的,不会出什么大事的。”劝完任慧心之后,宁敏深又扭头和宁靖扬说道:“和我联系的是孟家的孟斐和裴家的裴因之,看来你和他们处得不错。”
后一句话,宁敏深说得很慎重,因为之前每次和宁靖扬说话,宁靖扬都会很不客气地怼他。但是儿子嘛,都是越看越亲的,尤其这个儿子长得还很像年轻时的自己。
不过这回宁靖扬倒是显得很平静,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就说道:“不认识。”
“这回以后就认识了,和他们相处融洽,对你也有好处。”宁敏深说道。
宁靖扬累得不想搭理他,只是闭目转过身去,竟然没有怼他几句,这倒是弄得宁敏深有些不习惯了。
“妈,你之前说的那本书找到了吗?”
听到宁靖扬的话后,任慧心的脸上顿时浮出一丝不自然,但当着宁敏深的面,这点不自然很快隐藏起来。
“什么书?”宁敏深闻言问道。
“就是本喜欢看的闲书。”任慧心来回摸着胳膊。
“缺什么东西就去买,别把抠抠搜搜的习惯带过来。”宁敏深训斥道,在他心里任慧心是不错,人如其名,聪慧善良,不如赵苓月强势,也不想安雅一样爱惹麻烦,即使上了年纪长相也漂亮,最主要的是生的孩子他很满意。唯一不好的,大概就是出生于偏僻的尾南,浑身带着一股小家子气。
任慧心在宁敏深看不到地方翻了个白眼,然后瞬间又变成一幅温柔贤淑的样子,手轻轻地握在了宁敏深的手掌中。
“我也是这么想的,闲书嘛,丢了就丢了。其实丢了倒是不严重,就怕是哪个小老鼠给偷了。”
“我送给你的那套房,小区的安保还是不错的,不会进小偷的。”宁敏深让任慧心放心。
任慧心只笑不语。
宁靖扬则是用余光静静地看着自己的亲生父母,若有所思。
宁敏深并没待多久,作为宁家现在的掌权人,他总是有一堆事要处理,稍微表达了下对儿子的关心,接了个电话,就急匆匆地走了。
他一走,母子两人倒也清净,任慧心就在一旁静坐着。
宁靖扬虽然是和母亲相依为命十几载,但两人关系一般,也没什么话可说的。
“你怎么突然对这本书感兴趣了,之前让你帮我找,你都搪塞敷衍我。”任慧心突然问道。
“我只是想起十四岁时,你带我从老家来上东区找宁敏深的场景。”宁靖扬转而说到了这件事。
任慧心从小生活在尾南区,她身体不好,在宁靖扬十四岁之前,她甚至从来没有离开过家里。
她不喜欢尾南区,所以在遇到来尾南区做生意的宁敏深,便信了他的鬼话,怀了宁靖扬,也一直保持着虚无缥缈的幻想,幻想着宁敏深来接他。
即使在生下宁靖扬也是,她已经习惯了这样被动的等待。
直到宁靖扬十四岁的那个夏天,任慧心像是突然知道了什么,拉着他上了道路曲折的大巴车,那是他第一次见到上东区的景象,也才知道原来一个市的距离有这么远。
烈日炎炎下,空气仿佛能把人烤干,那辆拥挤的大巴车充满了汗味和人肉味,透不进来一点风。
他的母亲身体不好,在车上待了一会儿,就面色发白,但是她的眼神却异常坚强,宁靖扬从来没有见过。
那时候他觉得自己一点也不了解任慧心,在漫长的母子相依的生活中,任慧心都处于一个被保护者的地位,对待任何事都处于一个被动接受的状态。孤儿寡母的生活不好过,于是宁靖扬就只能让自己变得强大,才能不受欺负。
但那天是宁靖扬第一次见到任慧心主动地表现出自己想要什么,想要争取什么。
在那个短暂停留于上东区的夏天,宁靖扬见到了繁华,也见到了父亲,也远远地见到了一场爆炸案。
那个夏天之后,见过父亲的宁靖扬将自己的名字改了,把宁静阳三个字改成了任靖扬,并打算再也不会去上东区了。
只是这个想法并没有持续多久,当其被自己打破的时候,当自己又改成姓宁的时候,宁靖扬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屈辱,原来世事并不能只靠他一个人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