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一把弯刀自雪白的后颈豁然劈下,登时将楚常欢的头颅削落,骨碌碌滚到梁誉的身前。
那张秀美的脸上裹满了血迹与黄沙,难以看清其原本的五官和容貌。
“常欢!”
梁誉从睡梦里惊坐而起,瞳孔尚未凝聚,冷汗如瀑,胸口剧烈起伏。
目下天光未明,星月交织,平添几许冷寂。
他掀开被褥下了床,就着单薄的寝衣行至屋外,兀自凝视着北方的星斗出神。
正这时,一柄飞刃破空而来,自他面颊划过,直插在身后的廊柱上。
梁誉回头瞧了一眼,旋即进屋更衣,快步行出驻军府。
往东走了数丈,借由月辉瞧去,街角的那处亭子里,有一人正负手而立,静候他的到来。
梁誉走近了问道:“找我何事?”
顾明鹤转身,一把揪住他的襟口,沉声质问:“你究竟打算什么时候把欢欢救出来?”
梁誉:“时机未到。”
“时机?什么时机?”顾明鹤咬牙道,“野利良祺乃出了名的阴狠诡谲,欢欢在他身旁多待一日,便少一分活命的机会,你却还要等待时机!梁誉,这就是你口口声声说的‘爱他’?”
“我何尝不着急!”一想到方才那个血淋淋的梦,梁誉就忍不住心惊胆颤,“但我不能为了一己私欲妄动干戈。”
顾明鹤嘲道:“你清高,你大义,你为了权利与富贵不惜放弃那个曾不顾性命也要救你的人!既如此,我也不指望你了,欢欢就交给我罢。从此以后,还请梁王殿下自重,远离我们夫妻二人。”
“你如何救他?”梁誉道,“天都王的护卫个个都武力超群,你单枪匹马闯入,无异于螳臂当车。”
“总好过你待在富贵窝里什么也不做!”
“如今大夏局势动荡,李元褚继位后并不被权贵所接受,野利良祺为了稳固外甥的王位,不得不出兵南下,可他在宫变中受了重伤,如今大夏兵力远不如前,贸然进攻只会损失惨重,所以他才想出这等计策,劫持常欢为质。”
见顾明鹤不语,梁誉又道,“邺军同样衰颓,未敢一战。你也出身仕宦,自然明白当前的局势于我们反而是有利的,天都王非但不敢动常欢一根毫毛,反之,还会好吃好喝地招待他。”
顾明鹤松开他的衣襟,冷声道:“说到底,你还是将欢欢放在了末位,置他的生死于不顾。”群⑥8⑷爸爸⑤1⑸⑥
梁誉哂道:“去年你在平夏城那一战致邺军折损过半,元气久难恢复,如今这等形势,我岂敢贸然进攻?
“别忘了,西有纳藏、北有北狄、南有大理,纵然与我朝都是盟国,可利益当前,难保不会有人伺机发难。”
顾明鹤道:“平夏城之战,你明知我是被人陷害,不必在此出言讥讽。若换做你,恐怕早已死无全尸了。”
梁誉道:“看来嘉义侯也明白,我如今的处境并不好过。常欢我定然要救,但兰州也不能拱手相让。”
顾明鹤冷冷地道:“莫要别忘了,欢欢体内的药瘾已积攒过久,若不纾解,恐会招来大麻烦。”
*
天都王的话,教楚常欢心口一紧。
他万分肯定,眼前这个久经杀伐的男人无需用上任何兵刃,就能轻易拧断他的脖子。
可他心里也清楚,野利良祺若非忌惮梁誉,根本犯不着将他掳来此处做人质。
无论这位王爷会否割下自己的脑袋,楚常欢都不敢轻易开罪。
此刻的他早已吓得面色惨白,却还要佯装镇定道:“王爷一生杀戮无数,多我这颗脑袋又有何妨?要杀便杀,何必惺惺作态。”
“有胆识。”野利良祺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可以把你的命多留两日,若两日后你的夫君还能沉得住气,我便不再手软。”
楚常欢屏住呼吸,须臾才开口:“想必王爷已经摸清了梁誉的态度,梁家驻守边关,世代忠良,为的便是江山社稷,岂会因我而舍弃一座城池?”